千家明沙

她忽然害怕。人总是会害怕的，这不怪火焰和勇气。床底下的心完好地安放在胸腔里跳动，沉沉的，钝钝的回音，带着钝钝的疼痛。毛骨悚然了。好像突然间所有的盐圈都消失了，寒冷的夜风灌进来，内脏怯怯地缩成一团。想钻到桌子底下去，可转念便想起了那是可笑的。冷。很冷。像那些年里将镜子和森林贴在胸口的日子。那些浑浑噩噩的，行尸走肉的，灰色的空荡荡的日子，喃喃的歌声回荡在灰色的走廊。害怕。还是害怕。实验室或者医院。白的灯，灰的桌，白的床。黑的头发。胸腔里的蝴蝶。蓝色的，漂亮的蝴蝶。蜷缩着的。不在乎是否有哭泣。走吧。走吧。跑吧。跑啊。寻找一座山，小山，山丘。没有害怕的地方。曼陀罗琴。木琴。风琴。风笛。哨笛。总之去找一处有阳光的地方啊，不要在垂危的炉火前醒来，天使的体液是毒药。结束了。无所谓。那是谁的医院？那不是我的。我的仅是实验室，快乐的纸条，没有谁记得害怕。我的吸血鬼，我的毛绒绒的地毯，微弱的火苗和脉搏，但有温热的缱绻的吻。那些舒展的，柔软的，属于过去的爱意和低语。不要有任何滑稽怪诞的东西。对，然后是那些被黑暗包裹的呼吸。幔帐之下的躯体，柔美的，光裸的，无逻辑的，无战争的，无排异和敌视，他们都知道现在是什么，交缠的十指和柔软的发，体贴的黑暗和温柔的烛光。只是相互取暖而爱意赤裸的性爱。那些火苗，温热却不炽烫，在指尖缠绕游弋，小小地雀跃。幔帐一层层地放下了，温暖而令人安心的黑暗若即若离。有花开了。

2020.2.5